第23章全都是疯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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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到大长老身边,苏逸飞蹲下,充满孺慕之情的目光深切地注视着大长老。这位白翼族的硕果,已经很老很老了,好像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。
“叔叔,等我们走了以后,就让三长老留下来,协助您照顾族中老幼。万一……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回来,您就马上带着大家迁族远走,别处安家。”
“我不同意。”
三长老梗直地说:“我要留下来战斗。首领,还是您和大长老坐镇居地吧。”
二长老还担心自己在关键时刻无法掌控大局,就算再填上一个三长老,又能如何?但是这些话,现在不必说出来。
“你也说了,我是首领。首领,就要担负起首领的责任。”
苏逸飞拍着三长老的肩膀,安慰着又说:“让你留下来,不是为了你自己,而是为了给我们白翼族留下一个希望。”
大长老终于开口了。
“逸飞,既然你已经决定了,那么,我们都会支持你。但是我要告诉你,你不能这样悲观,过了今晚,在族人面前出现的时候,我要你是一个无所畏惧的白翼首领!”
大长老抿了抿被嘴角粘住的胡子,继而又道:“我知道你心里的伤痛,也知道,如今我们将不如敌人广,兵不如敌人多,声势也不如敌人浩大。但是,我们的先辈也不总是一帆风顺,无论遭遇何种逆境,他们总是能以勇气与鲜血,来向敌人证明白翼族的荣耀。那么,到了此时,到了现在,逸飞,该是你向敌人证明,白翼荣耀的时候了!”
…………
心岚的马已经长眠在了小河边,如今也只能靠着双脚,一步步向前溜达。
与蓝部人相比,白翼人显然不适合长途行走,因为走的时间长了,那对巨大的翅膀就会变成沉重的负担,并且很多时候,它们都会……兜风。
除非是纵跃着向前滑行,但是以这样的姿态与忻向之一起走,心岚总觉得有些羞涩,或是尴尬。
已经走了整整一天了,沙凡集市还不可望。心岚有心怨怼忻向之,不问清明,胡乱出手。不过,看在他让自己听了一个故事的份上,还是算了。
按道理说,除了彦落雨之外,忻向之是甚少主动关心别人的,不管是出于忻向之的疏忽粗心,还是与别人交情上的生分。但是心岚是个例外,当心岚揣测出哥哥的真正死因,被他接受之后,他就把心岚当成了自己人。
忻向之注意到了,在讲述完哥哥的事之后,心岚曾经哭泣。他觉得心岚的眼泪并不是为哥哥而流,或者并不全是,那应该是触动了她自己的心。
停下来歇脚的地方很荒凉,没有水,没有树木,只有干燥的风和卷起的尘土。这本不是一个歇脚的好地方,可是心岚实在走不动了,前边那道遥遥在望的山梁,越过去就是沙凡集市,却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到近前。
忻向之拿出水囊和果子,分给心岚,这原本都是心岚的装配,只不过实在背不动了,所以给忻向之一个表现的机会。
“心岚,你心里也有一个人。”
心岚刚刚用水浸湿手帕,想擦一把脸,听到忻向之有些突兀的话,眼神复杂地看着他。
“一个想爱,却又不敢爱的人,对吗?”
忻向之大口大口地灌下一些水,没有等心岚承认或者否认。
“以前,我从来不明白,假如爱是神圣而不可阻挡的,不是就应该一往无前,无所畏惧吗?那么,还会有什么东西,能够使之退缩、胆怯?就算后来,看到哥哥记事本里留下的话,我也认为,那是他的自卑,并不是真正的爱。可是,如果像你说的那样,他是自己选择的离开,那么……是不是放手,也是他最后的爱?”
心岚有点好奇地问:“你哥说了什么?”
“他说……还小的时候,腿经常疼,疼的厉害了,就轻轻晃晃,身体颤抖的同时,好像就不那么疼了。后来的时候,经常想她,想的厉害了,就卷起裤管,看一看自己的腿,好像就不那么想了。”
说到最后,心向之觉得喉头发堵,狠狠地低下头。
心岚柔声说:“相信我,他不是自卑,他只是在告诉自己,应该放她走。放手,也可以是爱,但不是最后。”
似乎心岚的话对忻向之起了作用,他猛然仰起头,把水浇脸上,洗了一把,然后,有些尴尬地笑着。
“不是我在问你吗?怎么又反过来变成你问我啦?如果你也觉得我还算一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,就和我说说你的事吧。”
…………
似乎有一点女孩儿家的羞涩,心岚淡淡地笑着,更多的却是坦然。
“他是一个蓝部人。有一次,他来刺探我们白翼居地,不知怎么着,就躲藏到了我的房间。他很温和、有礼,也很真诚、善良。那天晚上,我们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,说着各自小时候的故事。我告诉他,如何学习飞翔,他告诉我,该怎样在森林里荡秋千。我们就那样傻傻地聊了一夜,连他要逃跑的事都忘记了,害的我只能把他在房间里又藏了一天,胆战心惊的。呵呵……我可真想去森林里看一看啊,去看看他的小时侯,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。”
心岚笑出了声,声音是那样恬淡、柔美,这在水蓝星上,应该算是绝对的肆无忌惮了吧?可是笑声并没能持续下去,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,心岚的眼神渐渐的,似神往,似幽深,似哀伤。
“他还说,他厌倦了打仗。等将来,他做了蓝部首领,一定要找到一个法子,能够让蓝部人和白翼人放弃仇恨、杀戮,可以和平共处,可以相亲相爱。到那个时候,他就来……娶我。”
心岚哭了,为她遥不可及的爱。
“我很想为爱死去,至少能够证明,活着还有些意义,可是,爱情要的,不是我的命。所以,你该知道,在神圣之爱面前,生死原本就微不足道,可就算如此,仍有很多时候,我们都无能为力。”
很奇怪,两个不会相互安慰的人,却可以彼此诉说。
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心岚,忻向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,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,不得不没话找话地问:“你的那个他,叫什么名字啊?一天时间就把你的魂儿勾跑了。”
“呵呵。”
心岚又笑。
也许陷在爱里的人,全都是疯子,本来就应该疯疯癫癫,哭哭笑笑的,即使向来恬淡沉静,兰心蕙性的心岚,也不能例外。
“他说他叫迪辰,是蓝部首领,猎鹰王的儿子,我还说我叫苏丽娜,是白翼首领的女儿呢!其实,管他是什么,叫什么,做什么,又有什么关系。”
并没有发现忻向之脸色的变化,心岚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心想里,自顾自地说:“不过,好像也有一点关系吧,如果他真是蓝部首领的儿子,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。我不是故意骗他的,我只是……”
…………
心岚终于发现了忻向之的不对劲儿,纳闷地问:“你怎么了?”
“他是不是有一把很宽的剑?”
忻向之描绘不出迪辰样貌上的具体细节,就像在原本的世界里,东方人说不好西方人的差异,而西方人也分不清东方人都是哪国和哪国一样,所以,用了一种最简单的识别方式。
心岚迟疑点点头,再次追问。
“怎么了?”
看着忻向之越发凝结的眉宇,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,心岚紧张且惊恐地又问:“你杀了他?”
“没有!那倒没有。”
忻向之连忙摇头,在心岚即将崩溃之前,先给她一颗定心丸。随后,忻向之又将那一晚,自己遇到彦落雨和迪辰他们所发生的事,一一向心岚说了。
心岚惊讶且无不幽怨地再问:“你是说,你杀了萨日庆?”
“那个老人叫萨日庆吗?”
心岚点头,无可奈何地说道:“嗯。他是迪辰的叔叔,也是迪辰的师傅。”
忻向之有些后悔,有些歉然,还有些想要申辩的委屈。
“不知道你信不信,我没有想过要杀他。当时,我已经向后撤剑了,可他像疯了一样扑过来,不管不顾地把我的剑拽进自己怀里,大概是想给迪辰争取更多机会吧。”
“你呀……”
心岚实在不知道,还能再说他什么好。
…………
月亮又要升起来了。在水蓝星上看月亮,总是很大,很近,也很明亮,可大多数的时候,总是被云彩遮掩着,像难得一见的好心情,又或是,难得一见的她。
水蓝星上的地貌其实也很奇特,这一片还是碧草茵茵,鲜花丛生,那一片就是干涸枯竭,满目荒凉,左边绿林溪水,右边秃崖怪石。假如站的高了,仿佛都能看到,远处甚至还有雪山的样子。它们好像不受气候与四季更迭的影响,更像是一副副画卷,或写意挥洒,或随手涂鸦。只是不知,这些,究竟都是谁的抒发。
反正眼前这块地段实在不怎么样,如果露宿的话,就只能靠着大大的土疙瘩,等着夜风吹来尘沙,当被子盖,那效果估计和活埋也差不多吧。
“休息的怎么样了?我们继续走吧。”
忻向之催促着,对彦落雨想的愈发厉害了,渴望能早点再见到她。
“嗯。”
心岚起身,随着忻向之一起走,可是还没走出几步,突然大叫一声。
“不好!”
“怎么了?”
“他们有危险。”
心岚已顾不得给忻向之解释什么,更顾不得什么走路的姿态,她向前猛冲出一段距离,突然张开双翼,飞了起来,直到滑行出很远,落下,再次向前猛冲。而忻向之似乎也突然明白了什么,加快步子跟了上去。
没错。
他们从小河边回来的时候,目标就很明确,是沙凡集市,因为他们能确定,彦落雨和迪辰也是要去沙凡集市的。然而他们忽略了一点,沙凡集市对于心岚来说,就像是回家,对于忻向之来说,也不可能会感觉有危险,但是对于彦落雨和迪辰来说,恐怕只能是凶险之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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